《天道》是一部比较小众,但看过的人都特喜欢的电视剧。
王志文饰演的男主丁元英更是让许多观众崇拜的“神人”。
剧中他有很多“高论”,常给人以醍醐灌顶式的启发。
比如,关于“养儿防老”观念,他就提出了质疑:
养儿防老,那父母就是你天生的债权人,而且这种感情比海深比海高,你永远想的就是还债报恩,所以这种文化让每个人直不起腰来;
你看这个民族就是老弯着腰。而老人越觉得是养儿防老,就越容易吃亏,觉得心里苦。
换句话说,正是以养儿防老为主要特征的孝文化,让中国人直不起腰。
我们觉得天经地义的“孝”,竟然让个体的生命有了一种“原罪”性质。
想一想,真有点脊背发凉。
数年前至少刷过2遍《天道》,当时就非常困惑不安,直到看了《狗十三》才明白:
中国文化本就暗藏着让人直不起腰的强大基因,养儿防老只是一种。
今天夫人分享的电影,是曹保平执导的《狗十三》。
这部电影虽然讲述的是13岁少女李玩的成长故事。
但所延伸出的枝蔓很多,充满了对社会文化的深层批判。
它让观众清晰地看到,中国的家庭结构,文化环境是怎样一步步“杀死”孩子的?
张雪迎饰演的李玩,父母很早就离异,她和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。
物质上没有任何问题,可她在感情上缺少陪伴、理解和关爱。
她喜欢天文、物理的精神世界更是无人理会。
影片开头,她的兴趣小组就被父亲粗暴地改了。
毕竟,学好英语可能会争取到保送高中的名额。
这是父亲第一次动用“父权”威力,对女儿强行干涉。
为缓解“紧张”的父女关系,他买了一只宠物狗。
试图转移李玩的视线,“掩饰”强改兴趣小组的“粗鲁”。
从极度排斥到“相依为命”,名叫“爱因斯坦”的狗成了她情感依托的对象。
可惜不久爷爷买菜时弄丢了。
面对李玩歇斯底里的寻狗闹腾,一筹莫展的家人听从继母建议,买了一只新狗来冒充。
他们不知道,李玩并非完全为了狗,而是借题发挥,发泄自己对家人一直以来的不满。
结果,指鹿为马的爱因斯坦2号,激起李玩更大的愤怒。
从酒吧归来的李玩,被父亲暴揍一顿!
他用暴力“终结”了一个孩子想要还原事实真相的努力:
狗丢了你们不找也就算了,居然又用另一只来冒充顶替?
这一次,行使“父权”威力的是整个家长“团”!
继母出主意,奶奶站队,堂姐李堂察言观色做“帮凶”。
当李玩要将狗扔掉时,家庭权力的最高代表爷爷出来呵斥。
再大的委屈也要咽下去,她只得知难而退。
无处宣泄只能和同学去酒吧,换来的却是父亲的拳打脚踢。
之后又是一场中国式“告白”:
轻描淡写的道歉+语重心长的期盼。
核心无非是要女儿能听话×懂事=长大了。
这和窦唯在《噢乖》中唱的“一模一样”:
没有一个能感到温暖的家;
从来都是担心和从来都是害怕;
还要我去顺从你们,还要乖乖听话;
都说那是儿女对父母的报答!
你们说不管出现什么情况;
都要学会接受,不要说什么废话。
人们常说家是温暖的港湾,其实,家也可能是禁锢人的牢笼。
导演多次拍到李玩夜里独自下面条吃的镜头:
窗户外面是铁制的网格,将李玩整个如监狱般“囚”禁起来。
正是在这样的家里,她痴迷的平行宇宙,爱看的《时间简史》,从来没有人过问,也没有人分享。
相反,她的梦想和人格从起点就遭到家人的践踏。
他们对待狗的态度,隐喻着对待李玩的姿态:
呼之即来,招之即去;哄骗;呵斥;打骂。
在这样的文化氛围下,李玩的反抗无疑是徒劳无功。
她只能在“父权”威力的棍棒下屈从。
与其说她在成长,莫若说她在被规训,开始接受成人世界强加的“驯化”。
李玩如父亲所期待的那样,不再闹腾。
她变得乖巧听话,礼貌客气,简直判若两人。
脸上有了强装的笑容,让人看得心痛。
她不是真的想笑,而是刻意逢迎,对家人的讨好。
李玩改变对爱因斯坦2号的契机,则是她在学校遇见了一场“凶杀案”。
英语课上,她没有认真听课,而是在葫芦上刻画世界地图,因此被罚站。
突然一只蝙蝠飞来,同学们兴奋地乱成一团。
作为课堂秩序的唯一掌控者,吴老师“神功盖世”。
只见他将书扔了出去,接着屏幕变黑。
刚才还横冲直撞的蝙蝠,被他打死并丢出了窗外。
这给目光呆滞茫然的李玩,内心极大触动。
原来生命如此脆弱,原来大人们对待生命的方式如此残暴。
很明显,父权文化并非仅存在于家庭之中。
吴老师便是父权威力、家长制作风在学校教育中的化身。
他完全忘记了身正为范,以身作则的教师本色。
却活脱脱来了一次暴力现场秀。
书打死的是蝙蝠,打痛的却是学生们童真的心灵。
可见父权绝非家庭文化独有,而是渗透进国人血液的文化观念。
权力是不分场合的,有人的地方就一定有权力在运行。
李玩从蝙蝠的遭遇联想到狗,甚至看到孤独的自己。
所谓同病相怜,是最容易引发同情心的。
然而,爱因斯坦2号的命运更加悲惨。
这只因李玩而存在,被家人只当是畜生的宠物,“冒犯”了他同父异母的弟弟昭昭。
由于昭昭老用棍子打它,狗便冲他狂喊。
李玩不听话时,得到的是一顿暴打。
狗狗不乖巧时,被责令送进狗肉店。
李玩没有强留,只是哀求父亲送哪里都行,千万别送狗肉店。
她深知自己无能为力,学会了退让。
李玩也“毫无障碍”地接受了突然就“横空出世”的弟弟。
且眼看着原本稀薄的父爱,逐渐被弟弟夺去。
她的感情世界更荒芜不堪了,精神上越发孤寂。
她就像送走的狗一样,在家里失去了地位,变得可有可无。
尽管从始至终,李玩都是影片的第一主角,但自弟弟出场,爱因斯坦2号被送走后,她越来越变成一个符号性的存在。
一个叛逆独立,敢于反抗的孩子李玩死去,跪倒在威严“父权”的简单粗暴之下。
一个顺从听话,服从安排的小大人李玩诞生,紧跟随于家庭伦理的尊卑有序中。
如果说人的成长,是从价值自发走向价值自觉,那么规训则是接受现有秩序的威权,服从社会法则的要求。
显然,李玩是被父权文化的棍棒赶上了快速长大的绿色通道。
她根本无关成长,只是迫不得已地接受成人世界的规训。
或者说,中国式成长的本质,就是服从威权的规训。
《狗十三》的题材是家庭剧,但它的场景并非全在室内。
李玩在家里抗争,也在家里被驯化。
因而早早地向成人世界的价值观缴械投降,成为听话懂事,长大了的孩子,也成为父亲的骄傲。
这样的转变,有了让她接触更广阔社会图景的机会。
最典型的是两次父亲带她参加的饭局。
第一次,父亲答应陪她去看天文展览。
但先得和他领导张伯吃饭。
饰演张伯的是陕西话剧院的院长,颇有文化人斯文儒雅的气质。
他在饭桌上大肆卖弄之乎者也的传统文化,李玩父亲跟着附和。
从老子到苏东坡,到书读得越多越孤独的感慨。
两人于是称兄道弟,推杯交盏,好不快活。
李玩被父亲要求给张伯敬酒,先倒了牛奶,才知道女儿对牛奶过敏。
又倒上红酒,李玩不想喝也得一饮而尽。
这样的饭局,位高权重的张伯自然是“父权”的化身。
而李玩完全是被父亲牵连进来的,她没法合理地拒绝。
数次催促无果,他只好独自去看天文展。
随着她脚步的迈进,博物馆的灯一盏一盏灭掉。
也暗示李玩梦想的一点点破灭。
第二次,李玩夺得全省物理竞赛第一名,可直通高中。
为庆贺,父亲召集了饭局。
按理说,这一次的主角应该是李玩,然而并没有。
他先被父亲带着替替敬酒。
接着另一位叔叔特意给他点了红烧狗肉。
几位知情者却无不选择沉默,屏住呼吸看她的表现。
李玩呆滞片刻后感谢了叔叔,并若无其事地吃起来。
至此,这场成长的凶杀案完成。
李玩在和父亲、家长们的较量中,全面溃败。
父权威严强令她放弃自我的个性,融入到丑陋的成人世界。
影片结尾,弟弟在滑冰场上一次次摔倒,教练让他站起来。
没有人关心孩子是否喜欢,也没有人及时地搀扶一把。
显然,另一场带着疼痛的“成长”又开始了。
弟弟昭昭将重复李玩式的“悲剧”。
李玩远远地观望,带着一丝笑容,俨然旁观者审视者。
曹保平导演说:
这是一部关于一个女孩成长的电影,也可以理解为长大成人必经的艰难岁月;
表面上看它是关于成人和孩子之间爱、爱的方法、和沟通的电影;
没有恶人,有的只是各种误会、不理解、及因此带来的冲突。 但其实不是。是暴力。
暴力的根源,是父权文化,在这样的文化环境中:
孩子没有独立人格,和父母没有平等对话的机会,他们从家庭开始,就要接受成人世界一点一滴的规训,在接受和服从中完成所谓的“成长”。
这样的成长,意味着梦想、独立性的丧失。
木心说:英雄是找到自己的不同处,热爱处,兴趣处去发扬。中国没有英雄教育。
换言之,中国的孩子是在父权文化的威严压迫下艰难“成长”的。
正如文章开头《天道》中的丁元英所说:
这种文化让每个人直不起腰来,你看这个民族就是老弯着腰!
如此,就只能造就一批批的“李玩”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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